斯宾塞·科尔哈伯:为什么民主党正在输掉“文化战争”?
【文/斯宾塞·科尔哈伯,翻译/观察者网 郭涵】
2016年特朗普第一次赢得总统大选后,《纽约时报》生动地向读者展示了,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与同胞之间存在着多么严重的认识脱节。
在一系列地图中,该报用不同的颜色标识美国各地区民众对电视剧的偏好,比如城市居民更喜欢看《权力的游戏》,乡村地区的观众更爱看《特工老爹》(American Dad!)。以下是最鲜明的对比:亲特朗普地区(Trumpland)观众最喜欢的电视节目是《鸭子王朝》(Duck Dynasty),一档以狩猎为主题的真人秀节目,而许多美国自由派人士连一秒钟都没看过。
《纽约时报》的专题报道只是众多旨在为“蓝色美国”敲响警钟的媒体尝试之一,哀叹这个国家是如何分裂成一个个封闭的聚落。学者们一致认为,要让美国社会恢复团结并遏制特朗普时代的极端主义思潮,就需要选民们走出舒适区,去理解、结识以及说服另一方的同胞。
八年后的今天,特朗普再度入主白宫,部分原因是他成功地将年轻人拉向右翼,看起来前面提到的呼吁根本没有受到重视:自由派美国反而变得更加内向,现在不得不吞下苦果。但这样说也不完全对。
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出现了持之以恒的文化层面的努力,将“抵抗”这种意识形态注入到美国保守派的地盘。好莱坞对“#MeToo”运动的声援波及日常工作场所;黄金时段的橄榄球比赛直播被追求种族正义的呼吁占领;好评如潮的儿童电影和卖座大片体现了对多元文化主义的支持。这些都是美国的左翼在做他们最擅长做的事情——影响所谓的“主流文化”,无论它还剩下多少实质内容。但美国的文化形态正在发生改变,如今很明显的是,只有一方知道该如何应对变化。
保守主义学者安德鲁·布莱特巴特(Andrew Breitbart)可以说是这个持续演变的政治时代的一名关键设计师,也是特朗普主义最狡猾的“文化战士”史蒂夫·班农的搭档。布莱特巴特在2000年代初期创办了一系列网络刊物,他本人于2012年去世。
所谓的“布莱特巴特主义”提出,“政治是文化的下游(downstream)”——也就是说,通过流行娱乐产品传达的理念塑造了消费者的世界观。这一主张呼吁美国保守派打造一个“影子好莱坞”,能够讲述保守派的叙事,培养保守派的明星(《鸭子王朝》节目中不讲政治正确的主演菲尔·罗伯逊曾在2015年获得保守派一个以布莱特巴特命名的奖项)。不过,从长期影响来看,“布莱特巴特主义”最大的贡献是鼓励美国右翼在互联网文化方面发挥创意。
关于社交媒体在2016年美国大选中扮演的角色——协助将各种不满情绪打包成一种令人兴奋的、在事实层面能够自圆其说的“精英压迫普通美国人”的叙事——已经讨论的足够多了。鲜为人知的是,这一现象却引发了一场诡异的、如同开倒车一般的反扑。在特朗普的第一任期,民主党人当然也制造了许多梗词并在互联网上组织起来,但他们同样通过内容审核与加强监管把精力投入到“改革”社交媒体上。
这些努力是谨慎的,也在名义上是维护两党团结的。然而,当民主党人似乎渴望恢复一种不那么无政府主义的范式时,共和党人却开始抨击他们认为的科技领域存在的自由主义偏见——意味着共和党人实际上想要一种更符合自身议程的喉舌。正如马歇尔·麦克卢汉(Marshall McLuhan)等媒体理论家长期以来提出,新的传播形态变革了一个社会对自身的思考以及同自己对话的方式。按理说,一场有效的政治运动应该优先强调驾驭这种变化,而不是阻止变化。
2020年以来,随着许多民主党选民与政客从党派斗争中稍微后退一步,文化的齿轮又一次被重组。旧的社交媒体平台在某种程度上靠边站了,如TikTok、直播和播客等新兴媒体平台开始大行其道。这些令人沉迷的、如微缩胶片般的内容形式捕获了美国大部分年轻人的心,但也在朝人口拼图的各个板块渗透,让“A&E对抗HBO”(A&E是成立于上世纪80年代“艺术与娱乐电视网”,HBO是成立于1972年的付费有线和卫星联播网,观察者译注。)等旧日的文化断层线显得格格不入。